第2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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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那年秋天,师父病的格外厉害,到后来昏迷了四五天都没有醒,我只好央求默野去给他爹爹捎信,三天后阿伏干叔叔匆匆赶来,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,将师傅重又救醒了。

    师父醒来后破天荒地没有骂人,只乖觉地躺在床上修养,阿伏干叔叔觉察了他的怪异,再三追问他却什么也不说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我给师父擦拭完手脚,洗布巾的当儿,看见他望着阿伏干叔叔的背影,眼中是一片凄绝的伤神,那哀伤的神色仿佛五月桃花尽落时,那一地纷繁的凌乱,琥珀色的眸子却泛着惊心动魄的妖艳,让我幼稚的心都一阵阵抽搐。

    那一刹那我知道了什么是爱情。

    师父的身体日渐一日地差了,阿伏干叔叔用了很多奇珍异宝,他终究也没熬过几年。

    三年后的一个冬天,大雪纷飞的午后,家里忽然来了一位客人,他穿着身雪白的裘皮大氅,在院门外一站就是两个时辰,师父当时正病着,一直半倚着床头从窗隔里看着门外的来客,天快黑的时候他挣扎着爬起身来,披上半旧的棉袍,示意我扶他出去。

    隔着白雪覆盖的篱笆门,师父看着外面的人,眼中忽然落下泪来,哽咽道:“师哥。”

    那人悠悠叹了口气,取下头上的竹笠,露出一张清朗的俊脸,漆黑的眸子伤痛地望着师父,道:“阿葵,十年啦,你可曾记得当年的誓言?”

    师父点头,晶莹的泪珠纷纷滑下面颊,那人又叹了口气,说:“阿伏干是草原的雄鹰,你背叛师门帮他,纵然他感激你敬重你,却终究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,十年了,你可曾后悔?”

    师父哭着摇头,而后又笑着点头,哽咽道:“师哥,别说了,这都是我命中的劫数。”

    那人隔着门伸手进来,细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抹去师父面上的泪珠,道:“尊主今晚就到,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师父苦笑着点了点头,那人转身缓缓而去,也不见他如何迈步,便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。

    师父扶着我的肩头回到房中,在炕沿坐了半晌,道:“阿达,烧水,我要洗澡。”

    那天极冷,本是不适宜洗澡的,我却不敢违拗他的意思,只得烧了水给他,又将地龙架地旺旺地。师父洗了很久才叫我进去。

    他没力气了,我替他擦干了头发身体,抱着他出了浴桶。

    他那年刚刚二十九岁,身体却宛如二十上下的少年般骨肉匀亭纤尘不染,又带着些成熟男人的刚强柔韧,宛若天山下雪地里埋藏的黑曜石。

    我细细擦干他没有一丝瑕疵的细腻肌肤,他的身体如同月光下的雪缎般华丽优美,看着让人眼晕。

    我取过月白的袍子想给他披上,他摇了摇头,指着柜子道:“里面有个黄杨木匣子,去取来。”

    我打开匣子,抖开一件天上地下都没见过的华丽袍子,那袍子如云如雾地白,用白色的丝线暗秀着大片大片的玉兰,触手如牛奶般滑顺,还散发着说不清的幽香清甜。

    师父休息了片刻似乎恢复了气力,爬起身将那袍子细细穿上了,又叫我挽起他的头发。

    后来他穿着那件华丽的礼服端坐在炕沿上,我知道他在等人,等一个世间最可怕的人来,来接受他毁灭一切似的献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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